圖片來源:「父子」電影官方網站

  「為什麼你要叫我偷東西?」孩子的嘴巴朝著父親的耳朵狠狠的咬了一口,哭喊著心中的無限哀愁與矛盾。這一幕,或許是整部電影中最有張力的一幕。整部電影的架構相當單純,人物腳色亦不複雜,但,父親、孩子與母親等人之間的情感呈現卻是相當的細膩。

  一個小學沒畢業的父親周長勝(郭富城飾),唯一的技能只有「煮食」,他脾氣暴躁,沒有耐性,生活沒有目標,又好賭成性;但他深愛著妻子與孩子。
  一個沒有名份的母親阿蓮(楊采妮飾),為了償還賭債只好到酒店上班,內心極度渴望追求幸福,卻又對另一半存留著一絲愛戀。
  小孩周樂園(吳景滔飾),聰明敏銳且擅於察言觀色,一直把父親當作學習的對象,卻又對父親的暴力有著恐懼。

  電影中,這三個主要腳色最大的相似處,便是內心深處不可言喻的「矛盾」情感。

人性弱點:「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

  這是父親在戲中最常說的一句話,對妻子保證以後一定不會再賭,對孩子說以後一定會好好賺錢,他總是這麼信誓旦旦,卻也總是言而無信。即使到了最後因為唆使孩子偷竊,使得孩子被送進感化院之後,他還是這麼對孩子說:「再給爸爸一次機會...。」說穿了,戲裡的父親正是一個在謊言與人性中節節敗退的腳色。

走不出的「貧窮」

  整部片始終被貧窮的氛圍圍繞著。母親沒錢而嫁給了有錢人,孩子沒錢繳巴士的錢而不去上學,父親因為沒錢又好賭而欠下一屁股債務,甚至屢次叫孩子偷偷潛入別人家裡行竊。貧窮卻又缺乏決心努力賺錢,於是只好不斷的在貧窮的泥淖裡打滾,這不就正是社會上一小部分家庭寫實的縮影嗎?「人一旦窮了,就是這麼一回事」,若當下還不知珍惜,眼前的許多人事物恐怕都難以抓住。

被愛放逐
 
  導演的拍攝手法果真高明,完全不偏袒任何一方,只是緩緩地、忠實地述說著一個下層社會四處可見的故事。雖中文片名為「父子」,不難猜出這是要敘說父子間情感的故事。但再看看英文片名「After This Our Exile」,這不就是一對被愛放逐的父子嗎?

  也許有人覺得片中的父親很窩囊,但他也確實做了些許努力,只是意志不堅又衝動的個性使然,或者愛人的方式不對,在妻子第一次逃跑未成時,想盡一切辦法想挽回妻子的愛;他以為性關係就是愛的表達與回應,他以為安排上餐館與出遊就能夠再凝聚那僅存無幾的家庭力量。沒想到,最後妻子還是選擇離開他。妻子的離開擊毀了他所做的努力,他所付出的愛瞬間變得一文不值。於是,他變得更加的暴躁,像頭猛獸隨時撲向他人,和廚房的老闆吵架而被炒魷魚,無緣無故的怒斥孩子;喝得酩酊大醉後,躺在椅子上咆哮著對妻子的恨意。原本就沒什麼行動力的父親,在已努力過後又被擊垮的這一刻還能有什麼強烈的動機讓他重新再站起來?在被愛放逐之後,他也選擇了放逐自己。

  而片中的孩子,更是一個明顯的被愛放逐的腳色。母親懷孕時,父親不在身旁;等到他漸漸長大了,母親離開了他。孩子心中對於一個完美和諧家庭始終有著期待,卻無能為力。雖然父親愛他,母親即使離開了也仍然放不下他,但顯然父母親都「不夠」愛他,如果他們還能再多愛他一些些,也許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他單純的以為從同學家偷回那一只昂貴的金錶,可以替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做些什麼,卻沒想到他依舊被放逐了,這更成了日後父親唆使他進行偷竊的關鍵。孩子知道偷竊是不正當的行為,卻又得屈服於父親嚴厲的吆喝,於是有了後來三次的行竊。在一、二次的行竊未果後,他和父親一同在夜裡的湖邊站著,喃喃的笑著說:「爸,今天的星星好美哦!」孩子的童言童語原諒了這屢次陷他於不義的父親,純真的笑容在那夜裡卻顯得特別沉重。即使被父母的愛放逐了,他依舊選擇用愛原諒這一切。只是,誰知道父親還是殘忍的再次把他推向深淵。

  在孩子被送進感化院之後,父親終於肯誠實的面對自己的錯誤與失敗,但已被愛放逐的孩子,選擇咬傷父親的耳朵來控訴心中愛恨交織的矛盾。

  剛看完這部片的當下,其實是有點失望,因為我用了看一般娛樂性質電影的觀感來給予評價,總覺得故事似乎太簡化了,有些地方交代得不清不楚,有些情節不解為何導演要如此安排,但,或許正因為故事架構的簡單,才更能襯托出這對父子的「情感」。寫這篇電影心得花上了兩天的時間,因為當自己在整理這片中每一幕人物的對話、表情、動作之際,才發現每一幕情感的流露是如此細膩,深具意義。當然,這一對獲得金馬獎男主角與男配角的父子,所呈現出的演技確實令人驚嘆,實至名歸。用這些文字來表達看完這部片的感想,其實仍是相當不足夠的,細細回味這劇情,才發現有太多的感覺無法充分的用文字呈現。


後記:在尋找官網上的電影圖片時,發現網站的背景音樂是「You are my sunshine」,感覺這首歌似乎相當貼近片中小男孩對父親的心情!雖然這首歌好像沒在片裡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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